“一個XXX帶火一座城”的熱搜話題模式如今已經越來越常見,僅2024年,被各種單一元素帶火的城市就已經不下三個。
除去哈爾濱不算,被麻辣燙帶火的甘肅天水,被說媒王婆帶火的河南開封,還有近日被一首懷舊歌曲《諾言》帶火的另一座山東非旅游著名城市—菏澤。
此次帶火菏澤的這首90年代老歌,是由一位名叫郭有才的網紅主播翻唱,針對于這位草根歌手唱的究竟有多好聽,以及白天直播、晚上賣燒烤,非科班出身卻對音樂熱愛與堅持的勵志故事這里都不再過多贅述。
而是想要聊一聊,當某個個體IP被平臺助推后,其自身演化出的流量和吸引力,究竟能為想要等機會出圈的城市吸引來什么,以及短時瞬間被引爆的流量,究竟值不值得目的地城市全力以赴的追趕?爆炸似的客流涌入,究竟是來旅游,還是別有目的“追趕”流量而來,極盡所能“蹭流”之后只給目的地城市留下一場短暫“狂歡”過后的空歡喜。“重金求鹿”的套路下,目的地是否將文旅與流量的關系本末倒置。
01
人造頂流郭有才?
郭有才成了抖音平臺又一個現象級網紅。
5月10日他的粉絲才只有19萬,短短8天就漲到750萬,目前破1100萬。現在只要一開播,在線的人數就能快速的飆到90萬+。直播2小時收益大約190萬。
在網紅早已進入流量紅海期的當下,這個數據拿到任何一家MCN都堪稱奇跡,難以復制。沒有人相信僅僅憑借“草根逆襲”的勵志故事,郭有才賬號能拿到這樣成績。隨著郭有才IP持續火爆,更多的信息被扒出,比如在他將要爆火的前些日子,名下就注冊一個新公司,注冊資金達300萬。比如,沒火之前郭有才開二手寶馬,老婆開特斯拉,還有生意不錯的燒烤攤。
大家試圖在證明一件事,即郭有才的爆火是資本的產物,是抖音平臺的人造IP。丁真、淄博燒烤、天水麻辣燙、開封王婆、云臺山男妲己、郭有才、南京咖啡老太。每過一段時間,平臺就會推陳出新,推出新的人物、制造新的話題來為自身輸入新鮮血液。
只不過,目前越來越集中于目的地。
這就像是另一種*票故事。不斷有一夜暴富的神話,才會有人持續不斷參與。每個人都相信自己就是那位下一個被平臺眷顧的幸運兒。
而平臺在持續生成的UGC中進行篩選,為目的地尋找適合的話題,調動想要蹭流量的中腰部網紅及素人用戶,再對目的地進行二次流量激活,從而形成某種生態閉環。例如,郭有才爆火后菏澤南站直播的牛鬼蛇神,南京10元咖啡老太店門口排隊的長龍,但大部分人只是為了錄視頻蹭流量,咖啡轉手就扔到垃圾箱。
不過,這一套生產模式抖音從未公開承認過。畢竟官方有傾向性的人工導流有游戲規則失公平性,同時也會讓社會產生“重金求鹿”的質疑,隨便扭兩下就能逆天改命、實現財富自由,很容易讓人們不事生產,前赴后繼的加入網紅大軍。
但不得不承認,通過郭有才菏澤確實火了。
02
帶火一座城?網紅的蹭流大趴罷了
一座城市火不火,出圈還是沒出圈,究竟該如何定義,以什么維度來評判?很大程度上,本地酒店入住率以及餐飲店的擁擠程度可見一斑。
于是每次被一件事或者一個人帶火的目的地,最具說服力的證據除出現在社交平臺中一個個人擠人的視頻內容,還有來自各大在線預訂平臺的相關數據加以佐證。
此次菏澤的大火也無例外。
從社交平臺官方及個人媒體賬號發布的內容看,郭有才直播演唱地菏澤南站片區內已經人山人海,圍觀他直播唱歌的人里三層外三層。
來自抖音生活服務數據也顯示,5月10日至5月12日菏澤在其平臺的訂單同比去年增長215%。其中酒旅訂單環比5月7日至9日增長80%,同比增長超6倍,餐飲、休閑娛樂訂單均同比增長超2倍。
在這些奔赴菏澤“圍觀”郭有才的觀眾中,哪些是真正因為一首歌來旅游的無從判斷,但哪些是看到他的引流價值,架起直播機器以郭有才為背景想要靠“蹭流”漲粉,花樣百出博關注的主播們倒是可以一眼看出個大概。
這些主播中,把低俗當有趣,在鏡頭前丑態百出的也不在少數。從奇葩程度看,身著奇裝異服都還算是正常,更有甚者對著鏡頭“鬼哭狼嚎”、占據在菏澤南站的各個角落“擦邊”跳舞,同樣也引人圍觀,郭有才沒到場的時候,這里就是他們的“主場”。
而這樣的現象并不是第一次出現,每當有新的網絡紅人爆火出圈,就會有想要“蹭流”的主播們聞聲而來。從前的“大衣哥”朱之文火出圈時,就已經有被網絡主播“圍攻”,頂峰時期甚至是連家門都不能出。
這樣的“蹭流”事件也從沒有停止過,后續出現過的新網紅比如“拉面哥”、“粥餅倫”等等,也都因為在社交媒體平臺爆火而被圍觀,被主播們用鏡頭聚焦對準,不堪其擾卻又無可奈何。如果放至現在,他們帶來的流量和熱度,又是不是算曾經也帶火過一座城呢?
沒有這樣的定論,其重要原因之一,是他們火的時候,城市旅游發展還沒有跟網紅個人IP掛上鉤,沒有所謂的“一人帶火一座城”。
這樣單一元素的爆火,從某種意義上,風險也極大,與城市知名捆綁在一起的網紅個體,一旦出現爭議和負面輿情,對于被帶火的城市來說,雖不至于傷及根本,但看上去即將迎面而來的“潑天富貴”,到最后極有可能只是一場虛無的熱鬧,游客們還沒來,就要被蹭流主播們給“擠”沒了。
03
成也流量敗也流量
這樣的擔憂并不是杞人憂天,不妨看看郭有才的“前輩”開封王婆,王婆爆火時期,其引發的探討和關注都不比郭有才少,熱搜話題和采訪也都是一個不落。
但如今,從三月爆火到五月“說媒”爭議不斷,也就是兩個月時間,而其由盛轉弱的輿論轉折點,就是源自一場不知是真還是有策劃的已婚男登臺相親。
盡管后期王婆一再強調,自己只給真心想要找對象的單身男女提供認識的舞臺和機會,但臺下站著千萬人,即便是再火眼金睛,王婆本人也難以一眼看穿,確保自己的每一次說媒都不再惹出爭議。
也正是基于此,處于風口浪尖的王婆選擇了退半步,原本卯足勁準備與更多游客見面的清明節王婆缺席了,后續五一假期,也只是少有的回歸萬歲山景區與游客再次互動。期間她則嘗試了更多的新選擇,去了江西、深圳、武漢等城市,但走出開封,王婆的熱度和影響力就大打折扣。特別是在江西,王婆的每一場說媒,都會難以避免的把當代婚姻話題、男女觀點對立的爭議內容帶上熱搜。
這也使得如今王婆哪怕想要再回開封萬歲山景區,其曾經令人驚嘆的引流能力也不復存在了。更需注意的是,對于王婆引流能力漸弱的現實,最失望的不是開封這座城市,也不是萬歲山景區,而是曾經慕“流量”而來蹲守在王婆舞臺下開播蹭流的主播們。
有曾接受媒體采訪的主播提到,“開封王婆”最為火熱的幾天,爭先恐后上臺的男女嘉賓們其中很多其實就是主播,上臺走個過場,只為了自己的直播鏡頭里的觀眾能看到,可以點關注漲粉,臺上互加了微信后面也不會再有聯系。如今王婆熱度減弱,很多主播已經離開或是正在計劃離開萬歲山景區,直播無法再變現,考慮到食宿花費,他們中的很多人已經奔赴下一個地方,再找新的流量陣地。
而眼下最能引流的新晉爆火網紅,無疑就是郭有才。雖不能說“蹭流”郭有才的與曾經“蹭流”王婆的是同一批主播,但多多少少會有些交集。
就在不久前,菏澤市牡丹區司法局到菏澤南站進行了現場執法監督檢查,并且制止了一起低俗直播,而圍繞著郭有才這個新流量陣地的直播遠不僅僅這一起。
他能堅持多久,避免被“蹭流”主播們擊倒的概率有多大,菏澤官方又能有何舉措“保護”著來之不易的人才,苦苦等來的出圈機會,雖難言絕對,但因一首歌而來的熱度,很難長久,加之蹭流主播們引發的反感和大眾厭惡情緒,恐怕只會讓菏澤的熱度消散的更快。
畢竟,如今做網紅,特別是爆火的網紅,都是必須要面對質疑,付出代價的。
04
無法承載的流量注定是一時狂歡
關于目的地城市究竟該如何面對突如其來的流量,以及如何才能從網紅變長紅,已經是一個從新鮮到老生常談的焦點話題。
想要出圈的小眾城市以及紅很久亟待更新大眾認知標簽的老牌網紅目的地,需要有獨特的體驗活動,能帶給游客不一樣的驚喜和深刻記憶,才能夠真正大火起來。城市想要依靠旅游出圈的本質,還是要有過硬的內容。
今年復火的淄博,讓大家看到短時流量抬升的目的地城市,并不只是一時流量而是可以轉化為長久有效引流標簽的可能性。但事實上,淄博今年的爆火,與其2023年時那一場全民關注,現象及出圈的社會影響力有著極大差別。
淄博這一次的翻紅,更像是網友們的一次懷舊,再看看去年的“老朋友”,曾經被客流擠爆的八大局、烤串店。今年淄博的火,焦點不再是燒烤本身,而是“燒烤教父”趙大爺以及他的商戰和新身份、新生活,因為炒鍋餅炒出表情包的大哥也同樣如此。淄博今年的火,至少在社交媒體平臺上,更像是網友們的“造梗”大賽。
不過對于非旅游為主的淄博而言,這樣的討論與關注也已經足夠,畢竟網友們還愿意討論,就意味著淄博作為休閑娛樂目的地,并沒有被忘記。而經歷了淄博大火的網友們,也是真心希望這座城市可以火下去,再次火出圈。
但其他城市是否能有淄博這樣的底氣與運氣,特別是因為某一人、一首歌而火,與大眾網友、與游客建立的情感連接是否足夠,又是否具有可延續性,大概率是沒有的。從關注度和話題度看,菏澤郭有才相關的熱度已經開始有漸弱趨勢,如果菏澤官方沒有更多的熱度可以跟進,更“硬實”的旅游資源推廣跟上,那么菏澤的潑天富貴,可能就要戛然而止了。
聞旅注意到,菏澤市文化和旅游局官方抖音號@菏澤文化旅游已經開始和郭有才互動,邀請全國網友“來菏澤看牡丹賞芍藥、穿漢服逛曹州古城”,并聘請郭有才為菏澤市文化旅游推薦官,希望能通過他的個人影響力來推動菏澤旅游業更進一步發展。
但對于想要延續這波熱度,希望可以借此機會成為下一個“淄博”來說,菏澤的做法還是遠遠不夠,單一元素的引流只能是增光添彩之事,卻沒辦法真正成為推動的主動力。郭有才只是一個窗口和一次機會,還不足以讓大眾,特別是跨省游客把難得的假期貢獻給菏澤。
祖國幅員遼闊,值得旅游的城市有千千萬,能有機會被網友們認識和知曉,就已經邁出了成功的第一步,但這也僅僅只是開始。
不論是修路、修車站,還是志愿者、私家車隊,當大家都學會了如何真誠待客的“標準化動作”之后,最終還是要靠內容和體驗來真正吸引和留住游客。要的是會觀光、可消費,能帶動當地旅游發展的真游客,而不是奔流量和漲粉而來的“蹭流”主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