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農產品,從培育成熟到運送至消費者手中,道阻且長。
人工、儲藏、運輸、包裝、租金、損耗,每一個環節都隱含著成本。在沒有電商的時代,漫長的產業鏈條上,大多數參與者都只能收獲微利。
做農業賺錢難。這導致從事農業的人才基礎薄弱。因為低薪少崗,在很長一段時間里,農大學生畢業即思考如何轉行。
做農業賺錢苦。這致使許多出生農村的年輕人選擇出走家鄉,遠離土地。“寧要城市一間房,不要農村一棟樓”,這是現代年輕人的普遍選擇。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因為引不到人才,留不住二代,農村的生產力受到約束,農產品品質也無法得到提升,我們每天接觸的算法、AI等黑科技,似乎與農業處于兩個平行空間。
好在,新的轉變正在悄然發生。伴隨著更多經濟主體的參與和扶持,潮水的方向正在發生肉眼可見的改變。
下次滯銷怎么辦?
董晨旭最近的電話快被打爆了。就在我們一個小時的采訪時間里,就有兩個電話打進,主題就一個,請他幫忙賣蘋果。
董晨旭所在的山西運城臨猗是水果大縣,盛產158個水果品種,以蘋果最為出名。這里一年的蘋果發貨量占到運城市的1/3,山西省的1/10。這意味著說,當地農民大多依賴水果為生。
2023年是一個豐年,但是蘋果卻滯銷了。這是果農最大的焦慮。因為董晨旭在拼多多開了一家水果店,四面八方的人找過來請他幫忙打開銷路。
這讓他想起6年前也是類似的情況。2017年是臨猗蘋果的豐收年,也是臨猗果農的劫難之年。那年冬天,大雪封路,蘋果滯銷嚴重。
留給農民想辦法的時間不多,第二年5月1日,冷庫便會清理這批蘋果。到時候除了賤賣給落果廠,就只能任其爛掉。
在有限的銷售渠道里,果農已經找不到任何辦法,只能求助媒體。于是那一年便有“臨猗蘋果滯銷,三尺男兒泣不成聲”的新聞。
面對在雪地里慟哭的果農們,媒體動容,但能做的也不多。發起義賣,或是呼吁熱心人士伸出援手,僅能解一時之渴。
但是這一次滯銷,果農似乎找到了新的解法。
2020年3月,年僅21歲的董晨旭成立了一家專做水果電商的公司。雖然小董年輕,但這并不是一次沖動創業。
董晨旭的父母一直在臨猗做水果經紀人,從小耳濡目染,長大后他從事的工作也大都圍繞著水果生意打轉。
他在線下為各大水果商家供過貨,也在線上做過水果微商,訂單最多時每天能達到四百多單。那幾年,當地人經常看到一個年輕的身影早上4點多去市場上收水果。“一個小娃娃,每天都裝好幾趟車。”
董晨旭還曾在2019年去北京一家電商公司工作,在那里,他把電商環節的每個崗位都干了一遍。但僅呆了半年時間,他又回到家鄉做起了水果生意。
支撐他回鄉的理由有些“別致”,他覺得“北京太舒適了”。
比起朝九晚五的穩定和每周必來的雙休,董晨旭更想回到田間地頭找自己的詩和遠方。2020年,他成立了綠豐源,開始將經營重心轉移到拼多多上,因為經過長時間觀察,他發現拼多多店鋪是農副產品流量和發貨量最大的平臺。
基于此前所積累的豐富經驗,董晨旭僅用了半年時間,就在拼多多做到了全網第一,峰值甚至達到了一天6萬單。
很快的,董晨旭在縣城的名聲響亮了起來,甚至比做了幾十年水果生意的父母傳得還要遠。
臨猗縣幾乎人人都知道,有一個小伙子,用“一根網線”就能讓水果賣出好價錢。所以這次水果滯銷后,都來找他幫忙。
為了聯系上董晨旭,他們有的通過政府牽線搭橋,有認識小董父母的直接去家里串門,還有的通過臨猗縣電視臺側翼“圍堵”。
“我感覺現在臨猗老百姓已經離不開電商了,所以我永遠不會放棄。”
興農人來了
滯銷,過去在農村一直是一個如影隨形的魅影。
因為滯銷的周期性難以把握,每年一到水果上市前,農民都要提心吊膽地關注銷路和價格。為此,老一輩農人也用自己的方式做出了應對。
比如董晨旭的父母,因為掌握了全國各地的貨源,能通過較強的調度能力為客商做供需匹配。但也不能做到完全精準,有些時候貨物在運送途中就在賠錢——因為市場價一直在走下坡路。
這還只是批發環節的問題。消費者嘗到的甜,很多時候都包含了農民的澀。
電商可以改善交易和流通環節的問題,但中國的農業經營主體一直以傳統小農戶為主。過于分散,且標準化程度低,使得農戶即便有心轉向電商模式,過程也充滿各種暗礁。
年輕的農二代觸網較早,但普遍認為從事農業是不光彩的,甚至落后的,大多數人更愿意留在城市。
幸好,近幾年這種固有認知正在逐漸扭轉。
據《2023年全國高素質農民發展報告》顯示,我國高素質農民平均年齡為45歲,大專及以上文化程度的占21.95%。具體到不同的地區又會呈現出不同的人群特質,比如四川省自貢市貢井區“新農人”群體中,25歲及以下占比達26.1%,25歲至35歲占比為47.6%。
新時代呼喚新的農人,在鄉村振興戰略的引領下,越來越多新青年走向田間地頭。
以持續深耕農業的拼多多為觀察錨點,近幾年,平臺上涌現出一批通過農產品電商帶動鄉村脫貧致富的興農人。
他們大致可以分為兩類。
一類是像董晨旭一樣掌握了最新的數字管理理念,同時也熟悉傳統農業經銷模式的農二代。他們放棄了更優渥的城市生活,重回鄉土幫助農民提高產值。
比如甘肅環縣的小伙子劉國寧,花了十多年才考上大學,走出大山。但在2016年,他毅然回到家鄉,在拼多多上創辦了“隴上劉叔叔”,做羊肉電商。
劉國寧不僅通過電商銷售自家養殖的羊羔,還通過合作社與近百位養殖戶簽訂訂單養殖協議,以政府設定的保護價進行收購包銷。
“隴上劉叔叔”現在已經擴張到羊肉串、羊蝎子等60多個SKU。去年幫助全縣養羊戶在線售出6.5萬只羊,其中,拼多多店鋪占比近六成。
另一類,則是被農業電商蘊藏的潛力吸引而來的新農人。
比如在拼多多上售賣冰糖橙的余現偉,此前經營的是童裝網店。2019年,他來到云南玉溪新平縣,開始轉戰水果電商。
余現偉的到來,除了幫助當地農戶打通銷路,也讓當地農戶第一次意識到,果子原來還可以分等級售賣。
為了實現分級,余現偉通自動分揀機、測糖儀等先進設備進行嚴格把控,并且設立了自己的標準,“果徑小于60mm者不予考慮;重量低于100克者不予考慮;糖度低于10度者不予考慮。”
在拼多多上,類似的興農人案例比比皆是。隨著鄉村基礎設施建設的不斷完善,他們借助電商補上了傳統流通環節的短板。
但此類案例是建立在當地農產品品質足夠優秀的前提下。中國還存在海量的小農戶,如何調動這部分群體,這就需要從生產源頭去幫助農戶,而非僅限于流通環節。
AI下鄉
如果真正要深究,智慧農業多被認為是一個集合了農業種植、人工智能、數字技術、機械工程、能源動力等多學科交叉的應用場景。
也就是說,是名副其實的科技含量很高的黃金賽道。
第三屆多多農研科技大賽參賽團隊LettUs Grow的戴昶君是拜耳作物科學亞太區數農孵化器的數據科學家。此前,他們從未把算法與農業產生關聯,現在他卻研究把算法知識和數據處理的方法,以什么方式作用于農業。戴昶君甚至大膽預見,這就是農業未來發展的方向。
在一些地方,科技潮水所到之處,正在發生微妙變化。
2017年,丹棱縣紅石村建起了一個“桔橙科技小院”。幾年來,西南大學的研究生張麗君和同學們一直駐扎在這里。幫助農民增產增收,解決農業技術推廣的“最后一公里”問題。
從西南大學出發,抵達小院需要6個小時。每天上山下山,張麗君不僅熟悉這條路,還熟悉了路上的蛇。
交通條件艱苦,農戶的生產方式也令人擔憂。經過監測,張麗君和同學發現阻礙當地產業進一步發展最突出的問題,就是長期過量施肥導致土壤酸化、溫室氣體排量高。
以2021年數據為例,眉山全市柑橘園平均土壤pH值只有5.09,而正常的pH值為5.5-6.5。
土壤酸性較大,鈣鎂含量低,容易導致果實品質差。
在專家研究員的帶領下,張麗君設計了一款堿性鈣鎂有機肥改良劑,構建了一套柑橘園健康土壤和節能減排綠色生產模式。這一舉,使得過去農戶過量施肥和錯誤施肥方式引起的土壤酸化問題得到了改善。推動當地產的愛媛38號、不知火、春見等柑橘產品獲得熱銷。
四川丹棱桔橙科技小院是首屆“拼多多杯”科技小院大賽的特等獎獲得者。去年11月,其丑丑柑隊又在第二屆科技小院大賽重慶區賽中獲得了二等獎。
比賽的意義不是競技。
極星農業的創始人徐丹說,“我們參加這個比賽(多多農研科技大賽)有一個很重要的命題,就是想驗證一下農業生產中,有多少決策可以被人工智能代替,它能在農業生產上走多遠、做多少。”
而且隨著時間推移,到第三屆多多農研科技大賽,重點不再是人工智能技術本身,而是聚焦于技術如何才能貼近實際農業生產,提高產量、實現商業化落地。
比如出現第三屆多多農研科技大賽以“植物工廠”為比賽場景,讓人們看到了如何不靠天地種好一顆菜。在那里,人工光源代替了陽光,營養液代替了土壤,運營工廠的不是人類,而是AI,它們可以幫植物判斷出缺乏哪些營養元素。
大名鼎鼎的褚橙科技小院,在褚氏農業總經理褚一斌的支持下,就為學術界未能完全攻克花斑果和裂果作出了重要貢獻。褚橙科技小院還計劃將經驗和實踐進行數字化、標準化,用于今后的農業生產。
科技與應用之間的高墻在社會的推動下逐漸瓦解,而科研與市場間的藩籬則需要一代代人持續努力。
面向未來,我們還需要更多的張麗君、褚一斌和鄭建鋒,市場端也需要更多的董晨旭、劉國寧和余現偉。
當更多科技人才走向田間地頭,工具將變得更加先進;當更多的農二代選擇回歸,“搞農業丟人”的觀念被得到修正,越來越多的年輕人會出于熱情,選擇這份職業。
科技改變了年輕人對農業的看法,也重塑了年輕人對農業的信念。正如一位研究人工智能與農業交叉學科的年輕人說,“有些行業也許會消亡,但農業將會永遠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