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鋒先生擁有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工商管理碩士學位、南加州大學計算機工程的碩士學位和清華大學電子工程的碩士學位,被稱為硅谷最成功的5位華人企業家之一。
早年他與兩位好友一手拉扯起來的公司Netscreen,在美國創造了40億美元的并購神話。
如今當他轉身做投資,帶領北極光創投迅速躋身于國內一線投資公司之列。
本文有鄧鋒先生創業成功的感悟,有他多年來深耕移動互聯網投資的心得,有他對創業本身的深刻理解與方法論。
01
我眼中的創業邏輯
我在硅谷的創業可謂一波幾折:
一開始是缺錢,等到把NetScreen(投資人說注:信息安全公司)做得風生水起后,接連兩次有被大公司收購的好機會,卻又陰差陽錯地因為各種意外而未果。
我們后面登陸納斯達克也并非一帆風順。
最初是財務管理方面存在缺陷,審計未過關。
經過1年的調整,做好財務管理后,又適逢“9·11”恐怖襲擊事件……
回顧自己的創業歷程,我覺得有一點是對的,那就是一開始不要想技術,而是從市場做起。
創業之初,我和團隊花了整整3個月的時間做市場研究,直到把問題想透了才開始動手。
做企業,技術創新固然很重要,但我認為,商業的敏感度更重要。
而且,越到后來,越發現對市場和客戶理解的重要性。
如果現在有人拿著商業計劃書找到我,說有1個技術,面向3個市場,我會毫不猶豫地把計劃書打回去。
我更希望看到的是:
創業者專注于某一個領域,可能會用3個產品來打1個市場,再后面可能有9項技術作支撐。我認為這才是正確的邏輯。
02
我是這樣做投資的
我認為一個好的創業切入點通常具備三大特征:
市場已經存在,規模比較小,同時又高速增長。
市場已經存在的好處是,不需要再去教育客戶;
規模比較小,意味著大企業還沒有意識到這個市場,或者是已經意識到了但覺得沒必要做。
這樣我們就可以用革命性的技術去迅速占領市場,并隨著市場的高速增長而發展。
2005年,我從硅谷回國,創立了北極光創投公司。
作為投資人,我遴選創業者有3條標準。
最重要的是創業者的價值觀;
其次是創業者的學習能力,尤其是快速學習的能力;
最后才是創業者的經歷和經驗。
在考察創業者的時候,我會看他的辦公室有多大,他同事的辦公室有多大。
他和同事交流的時候,是不是經常打斷同事的話。
有時候我也會當著他同事的面,故意問他一些刺激性的問題,看看他在壓力之下是如何反應的。
對投資者而言,做創業者的盡職調查是投資必做的功課。
比如訪問創業者的朋友、過去的同事,甚至包括創業者之前所創公司被解雇的員工。
當然不會因為有1個人說他壞,我就認為他壞。
我常常會電話訪問十幾個人,綜合他們的意見,這樣我就能比較清楚他的為人。
正是由于對盡職調查的重視,我做投資不僅行業比較聚焦,地域也很聚焦。
舉個例子,如果讓我去投江西的一個農業項目,我第一個反應是不投。
因為我在那里沒有熟悉的人。
所以我只投能夠做盡職調查的人。
另外我并不鼓勵大學生剛畢業就出來創業,因為我更看重的是培養企業家精神。
而關于企業家精神,我最看重的一點就是要有高于財務回報的理想。
雖然當年我在英特爾Cye公司的薪酬待遇不錯,且有價值100萬美元的股權期權,但我卻一門心思想自己創業。
到2005年回國創業時,我已經在美國待了15年。
當初回國創業,我同時面對著三方面的挑戰,即從企業家向投資人角色的轉變,從美國市場到中國市場的轉變,以及不是做外資風險投資的中國公司,而是做自己的創投基金。
雖然苦難重重,但我始終堅持自己選擇項目的價值觀,即做Farmer(農民)而不是做Hunter(獵人)。
因為Hunter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而Farmer是找到好的種子,然后施肥、精心培育。
所以我希望做投資不只是賺錢,更是希望能實現一些夢想,比如培養世界級的公司和企業家。
有財務回報要求很正常,但一定要有更高的理想,比如說這件事情我很喜歡,有更大的志向。
03
創始人千萬別裝酷
一個公司的獨特性不僅體現在你怎么做技術和產品,更體現在你是怎么建造一個有能力的團隊。
因為只有團隊才能夠發現客戶的需求,能夠做出客戶想要的產品,并最后把產品賣出去,從業幫助公司建立品牌。
所以從這個角度而言,作為CEO你要把最好的人招來并留住,用小團隊取代大兵團作戰便是一種對管理的創新,但實際上這也是一種商業模式創新。
一個企業做到最后就是人的問題,能解決這個問題的只有創始人。
我之前創業之所以能夠成功,有很多幸運的成分,但后面總結起來,還是當時自己對人的問題解決得比較好。
我們公司有不少清華最優秀的畢業生,把這些人放在一起,很不好管。
能招來應該不容易了,更何況你還想把他們留住。
我比較幸運的是在清華當過輔導員,有很多跟人打交道的經驗。
我管理的部門,連續四年半,每年的自動離職率少于1%。
作為公司的創始人,你就是要想招到比你強的人。
而如何招到比你強的人加入,我的一個心得就是,自己先不要裝,將自己的真實的一面呈現給他看。
懷揣著一顆赤誠之心,這是會增加你人格魅力的一點。
在公司運營當中,雖然你也不是公司的每個戰略決定都要告訴員工,但你一定要將自己的真實想法跟團隊分享,讓他們跟你同喜同憂。
千萬別裝酷,別裝得自己什么都行。
我們公司經營四年多上市,這個過程并不是一帆風順,而是經歷了三起三落。
低谷的時候我會跟員工開誠布公,對他們說,很抱歉,我們真的犯錯誤了。
04
關于商業模式的思考
我們正處于移動互聯網這樣一個好時代,每個人都可以隨時隨地的連接。
這個移動化的時代給我們制造了大量的碎片化時間,當然也給我們帶來了很多新的思維與商業模式的創新。
這里我有一個例子,當初自己沒有投資Workday公司是我人生中犯的小錯誤之一。
2009年,Workday融資,創始人是我的好朋友,他希望我能投資,這個公司當時年收入1億美元左右,一年虧損2000多萬,而估值卻高達3.5億美元,我當時沒有投資。
而我另外一個好朋友投了5000萬美元。
2012年Workday上市之后,估值大概50億美元,而2013年即使其收入只有3億多美元,虧損1.7億,公司估值卻高達100億美元。
后來我反思,Workday其實是值那么多錢的,它是在用云服務的方式做HR軟件。
過去賣HR軟件,每年收取15%的服務費,現在就把軟件當成一種服務,用的時候再交錢。
過去是賣軟件,現在是把軟件給你,商業模式也就馬上改變了。
還有一個例子,因為我是做芯片出身的,早年我曾在英特爾參與過奔騰1和奔騰2的設計, 1997年當我創建NetScreen的時候,網絡速度從10MB提高至100MB。
所有的軟件都不行了,做芯片是很自然的選擇,因為做芯片能解決這個問題。
做完芯片就想賣芯片,但我需要先將芯片賣給一個做系統的,等他再往下邊賣,而這就有兩個問題:
第一是我的成功是建立在下游企業的成功之上,他成功我才能成功;
第二我對客戶不了解,因為當中隔了一個層級。
我們做防火墻這個產品,當時全世界有三十多家防火墻公司,我們就必須考慮怎么賺錢、產品怎么賣、產品怎么到達客戶等問題。
最后,我們選擇不賣芯片而是賣系統,因為客戶買了我們的芯片之后只能用我們的系統。
而我們一旦做了這個系統,就比別人好很多。
我做防火墻肯定不如做了很多年的人做的快,因為我們團隊當時只有幾十個人。
我們當時提出一個“硬件防火墻”的概念:
在思科的基礎上,將原來的軟件路由器變為硬件路由器,從軟件防火墻升級為硬件防火墻,把其中的芯片做起來叫硬件加速。
事后我自己總結到,當時NetScreen之所以能成功是源于幾個創新:
第一是技術創新,硬件上有自己的芯片;
第二是商業模式的創新,我不賣芯片,而是和系統結合在一起賣,將硬件加速放在整個系統里。
這意味著,單做芯片的廠商無法跟我打,而一個軟件公司要做硬件就必須改變自己DNA,不是買硬件就能解決問題。
原來許多對手都將防火墻看成安全產品,而我把它看成是網絡產品,因為一系列的網絡安全都是基于各種網絡的協議。
我這么一定位,商業模式便和對手產生了差異化。
而一旦這樣定位以后,員工組織也不一樣,NetScreen的員工有一半做網絡,一半做安全,對手也很難追。
雖然賣的可能是同一個東西,但如果你把定位和角度變一變,結局可能就徹底不一樣。
坦率的講,我自己最喜歡的項目就是在一個已經存在的高速成長市場中,采用技術上或者商業模式上的破壞性創新來服務客戶。
NetScreen就是采用不同的產品定位和技術,一開始主打需要高性能產品的客戶,然后逐漸把功能再跟上,再一下子擴大。
僅僅用了4年,NetScreen就從零做到了公司上市,上市第一天市值就高達24億美元。
05
不做悲情英雄
創業應該持有什么態度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問題,現在大家都在說創業需要有“堅持”的心態。
但每個人的“堅持”都不一樣,有些人為了理想而堅持,還有些人為了責任感。
還有些人說,即使這個公司不行了,我也要最后一個倒下去。
從領導力方面來看,責任感、理想和胸懷等這些都是很好的素質。
然而,在我看來,創業應該是一件快樂的事,你不應該悲情地去堅持。
你應該是因為喜歡而愿意天天干自己的事,而不是為了達到上市目標,不是為了給投資人或者父母一個交代,否則你就會太累太辛苦了。
確實,創業有的時候要靠聰明,要靠信念,然而這種信念一定是源于你喜歡做這個事。
即使你相信做一件事能給你帶來金錢,但如果不能獲得快樂,那么你就很難用心做下去,而如果你不用心去做,那么這件事情就會變得很復雜。
我曾投資過一個創業者,一個很聰明的海歸,他做事也很接地氣,我也有幸投資了他。
但是幾年之后,我發現他的企業雖然沒犯過什么特別大的錯誤,但做的總是不溫不火。
不久前,他把公司賣掉了,我們從中也賺了不少的錢。
我就問他,為什么賣公司,他坦率的講:我是在用腦子做企業不是用心去做。
某種程度上,他也是在堅持,這種堅持是責任感的一種體現,但卻沒有那種熱情和激情,因為他不喜歡自己所做的事。
曾經有人問我的理想是什么,我說自己的理想就是做投資。
能不能做投資人里的第一不重要,每天能跟創業者打交道和頭腦激蕩這本身就是一件令我高興的事。
我追求的是一個狀態,而不是最終結果。
總之,堅持別太悲情,如果你把創業做成特別悲情的事,要經歷多少苦最后達到目標,最后就算掙錢了,身體和家庭可能都會受到影響。